週五一早陽光很好,開著車到台中處理完一些瑣事,路過嘉義時張小嬌小姐說:『好久沒去吃陳家蚵卷了喔!』於是方向一轉,換一高朝安平前進。
某次到高雄出完差,本要直接殺回台北,一位長輩建議帶我們到台南晃晃,於是兩輛車沿著視野敞闊的黃金海岸疾馳,在南台灣的夏日豔陽下一路向北,讓我過足了狂飆駕馭的暢快,第一站,來到安平。
算一算,都已經是將近七年前的往事了。
那時候孤陋寡聞的喵只聽過,也只吃過盛名遠播的周氏蝦卷,但並無特殊感受。
長輩淡淡的說:『陳家是在地內行人才會來吃,周氏是賣給觀光客的。吃吃看,妳就知道我的意思。』
三角窗擁擠的騎樓下擺放著桌椅,點餐的人排得老長,我晃到馬路上,注視著那一群沿著古堡街騎樓轉角邊,散坐著的歐巴桑,她們垂著眼,頭也不抬,熟練的從堅硬的貝殼中,取出一個又一個肥碩的鮮蚵,身旁挖過的空殼堆積如山,轉頭一看,卻又是滿坑滿谷待取的蚵串。
空氣裡,瀰漫著潮水特有的氣味,帶點腥,帶點生野,聞起來像是潮濕的生鏽鐵釘,低調卻鮮活的刺激著鼻腔。雖然眼前不見海的景色,那氣味卻又處處提醒著人們,這裡曾經是個帆影相連,可泊千艘的港岸。
提到安平,腦海中總會響起:『身穿花紅長洋裝,風吹金髮思情郎...』的旋律,安平追想曲是第一次知曉這個地名的線索。
從國小到高中,隨著對於歌詞的理解,漸漸鉤勒出一個故事的概括。從大學、研究所到出社會,幾度進出台南,卻從未踏足此地,直到那個陽光炙豔的夏日午後。在巷弄中梭巡,想像著那金髮的混血女子,懷抱著苦澀的相思心情,日復一日等待著情郎的音信。
街巷安靜一如落入睡夢,其實是沉斂而警醒的,古雅的紅磚圍牆連綿,訴說著過去的繁華鼎盛;已然頹圮的雕樑,透露出曾是世家大戶的雍容;躲在陰影角落裡的貓,無視於我的鏡頭與腳步,逕自舒服地打著盹;時間在這裡彷彿成了流速減緩的河流,一如那日益淤塞的港灣,變得淺緩而終至接近定格。
陳家的蚵卷果然好吃,肥美的鮮蚵從歐巴桑的手裡,經過滾熱的油鍋,來到暫時屬於我們的餐桌。一口咬下,猶帶著豐美的汁液,香氣四溢,熱燙地在口中橫流。
而我更愛的是蝦派,新鮮有彈性的蝦肉在嘴裡發散出甜香,充滿熱量但教人無法抗拒的麵衣酥脆且魅惑,是貪吃鬼的致命吸引力。
那次之後,再到台南時,我常常央求朋友帶我去安平吃蚵卷。不管是在馬場騎完馬的順路回程,或是特地繞上一圈來光顧,陳家儼然成了我的台南小吃最愛之一。有回,帶著將近30人次的同仁,一路從北玩到墾丁,途中特地繞道安平吃午餐,為的也是這蚵卷蝦派,並且贏得一致的讚賞。
有了高鐵之後,我們很少再開著長途車南北奔波,也不再有『順勢』繞道的機會,距離上次來陳氏,轉眼將近兩年。
原來擁擠低矮的店面改裝為兩層樓的用餐空間,招牌也換成氣派又現代感的顯眼樣式,成群挖鮮蚵的老婦人移陣到十字路口斜對面的騎樓下,整體而言,是整潔清爽許多,遠遠看,卻又似乎失去了一些什麼...
餐點上桌,所幸,鮮蚵依然肥美,蝦派滋味如昔,改變的只是門面外表,而我尚毋需在記憶中追索味蕾的滿足。
虱目魚丸湯,魚丸個頭雖小,咬勁十足,滋味新鮮
擔仔麵
蚵卷,和左邊我最愛的蝦派
有好吃肥肉的『肉燥飯』
雖然常被日本朋友嘲笑,但是吃蝦派蚵卷,一定要有哇沙比啦!
待挖的蚵串
冷天裡全副武裝的歐巴桑們,仍然不停挖著一籃一籃的鮮蚵
挖空的蚵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