裝在老阿嬤瓷碗裡的一綹意麵點綴著幾片豬肉和芹菜末,在美食處處的府城,既不算配料特別豐富,更談不上擺盤精美特出,說起來,不就是一碗乾意麵?
      然而就是這一碗乾意麵,讓我念念難忘了整整七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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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   剛跑台南出差的那個年代,同事們總會非常好意的帶著我四處去品嘗府城美食;有回工作到比較晚,轉赴高雄前,Yuko 怕我餓了,說要隨便去吃點東西,車子開著開著,轉向一條荒涼安靜的馬路,身為路痴又總在台南高雄來去匆匆的我,依稀只記得是海X路,直直走了一段,車停在一家麵店門前,兩間平房一樓打通的空間毫無裝潢可言,卻燈火通明的跟兩旁早已打烊的店家對比明顯,黑暗靜悄中獨自門庭若市。

      熟門熟路的 Yuko 點了乾意麵,再從攤頭上滿滿的櫥窗中選了一大盤滷味,一坐下,才發現另一位認識的朋友正在隔兩桌大快朵頤。幽暗又不熱鬧的街道,深夜的小麵店,我原以為不過就是偶然再偶然的巧遇,直到那碗乾意麵上了桌。
      Yuko 雖不是台南人,從唸長榮中學開始、當足球國手,出社會工作、到回高雄開餐廳為止,也曾在台南住過十多年;另一位朋友是高雄人,到台南辦事,回程前專程來此,原來都為了這碗貌不驚人的乾意麵。

      份量不算多的麵條,輕輕一拌就聞到豬油香撲鼻而來,據說加了壺底油的醬料讓麵條油光滑順,簡單卻又極為迷人;魚丸湯也是看似再素淡不過的清湯頭,卻是以大骨熬煮出來的深邃滋味,魚丸個頭雖小但新鮮且口感紮實;滷味倒是印象不深了,不過豬牙齦也能入菜這件事,寡聞如我是在那盤滷味裡見識到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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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吃完宵夜當然就直轉高雄,那美好的滋味還縈繞在我的口齒和記憶之間,但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奔走著,匆匆已過去數年。
      其間當然也曾不止一次想起,也希望有機會再去光顧,只是換了工作,不再頻繁的南北往復,想起的時候總是人在他方,到了台南,又總是有更多更多府城美食待嘗。
      幾度跟台南的朋友聊到,不知從何問起的那家無名麵店只能成為我口中:「海佃路上的一家老麵店」,而得到的回答往往是:「海佃路很長耶......」;也打電話問過 Yuko,卻給了我一個跟海佃路全然無關又極其普通的路名,普通到一轉身我就忘了......

      搬到台南,到處都有動輒開業五六十年的美味小吃,米糕、蝦仁肉圓、芋粿、吐魠魚羹、鮮魚湯......琳琅滿目中我卻更常想起那碗簡單的乾意麵。
      當然好吃的乾意麵台南在所多有,我也有私心頗愛的幾家,但也許時空的距離強化了記憶中的美味,也許因為求而不得的缺憾凸顯了那滋味的可貴,於是我益發思念,那碗跟 Yuko 一起去吃的乾意麵。

      那一天,忘了是要去哪裡,車子開在不熟悉的區域,一轉頭竟讓好奇張望的我認出那間老麵店!一樣毫無裝潢可言的打通店面,一樣堆滿玻璃櫃的滷味,一樣的門庭若市!只是周遭熱鬧的環境已全然不同,那條原來荒涼安靜的馬路上行人悠閒地漫步,兩旁店家的露天座位上人聲鼎沸著,唯有那家店,像是按了暫停鍵似的,一如往昔。
      我大叫著回程一定要來這裡吃晚餐!!!讓張小嬌一臉愕然,畢竟對台南人而言,美味的乾麵何其多?而他心中的第一名在善化,中山路上一家晚上才營業的老麵店。

      記憶並沒有背叛我,那麵條依然油光滑順,香氣四溢,連挑嘴的張小嬌都同意這乾麵的確可口。而我心滿意足的拌勻、攪和,七年的思念就在入口的一瞬間,灰飛煙滅。

 

哪裡吃:

海安路民生路交叉口
(藍色招牌上只寫了"意麵"兩字)
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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